在画画这件事情上,我越来越觉得书法的重要性,或者说是线条的重要性。
我常常看到有些人在开会的时候会在记录本上画方格,或者画圆圈,这是为什么啊,难道画画真的可以排遣一些烦恼或情绪吗?他们心情好时画得很整洁,烦躁时就画成了毛线团,甚至会将纸戳烂。呵,线条真是可以表情达意啊!看来,凡是能表达思想情感的东西一定会成为一门艺术的,文学不必说,舞蹈、音乐、戏剧……这些艺术品类无不如此!这让我进一步明白了书法为什么能成为一门艺术的原因了,是的,书法是线条的艺术。
我常常被一些书法作品所打动。说到《兰亭序》的好来,书家们用“清风入袖,明月入怀”来形容;说到《祭侄文稿》,诗云其“悲情所至笔凝噎,无心作书化血泪”;用纵逸豪放、气势恢宏称赞《古诗四首》:喻其“变动如鬼神”,“挥毫落纸如云烟”。是的,看到一些狂草作品,有很多不认识的字儿,可我的情绪照样会被这些行云流水、狂蟒奔突的线条所感染。书法中线条的抑扬顿挫、浓淡干湿、侧倚揖让,穿插呼应,不仅有蕴含哲学及美学意识,更重要的是彰显着书家的情趣、修养与体温,此所谓字如其人。我们都熟知二王的故事,儿子写了一个大字,父亲点了一个点变成了太字,拿母亲看,母亲说只有这一点像你父亲的。在未学习书法前我觉得这故事不可信的,学习书法之后,我确信无疑了。看来,很多事只有做了才信,而不因信了才去做。比如有些人就是不临帖,当他真正进入了临帖之后,才会感到真正的乐趣与妙处来,常常一个帖子舍不得临完,或者总要反复临,常年临。还有些人拼命的临,可就是写不好,甚至越写越差,这实际上就是性情修养的问题了,这需要诗外功夫,就得多读书,提升自己的胸襟情怀呀!只有这些上去了,书法水平也一定会上去的,也一定会形成底蕴及来处之上的独特面目的。
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书法的事,实际上想说对于国画而言,书法是多么重要。记得看到齐白石的一幅《松鹰图》时,我给朋友说,我并没有被那只鹰的姿态形象折服,而被他画的松针折服,其笔力或骨力真是望尘莫及,想想人书俱老大约就是这个样子。真难以置信,笔行纸上竟然能画出这样的感受,那些松针,没有一根是模糊的,这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耐性,根根银针一般。每一根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坚硬。另外,老人画螃蟹也是令人叹服的,其实,螃蟹这个形象与画法并不复杂,但他画的蟹爪更有骨感,是很少有人能企及的。忍不住还想举一个例子来,白石老人还有一个放风筝的画,一根长长的线从半空中画下来,柔柔绵绵,粗细一致,这是何等的功夫啊!
难怪唐代张彦远说:无线者非画也。是的,中国画历来最重视线条。元代赵孟頫曾有论书画同源,到了近代,吴昌硕以书作画,又因其治印闻名,线条中便有一种金石味,再到黄宾虹提出了“五笔七墨”之说,皆强调线条的重要性。
有人问,难道当代的写实人物画也需要书法用笔吗?
我确实思考过这个问题,我觉得应该有,但不应一味地玩弄笔墨,只有形式而无内容,要么吴冠中先生怎么会过激地说笔墨等于零的话呢!不过,我觉得也可变一个说法,即写实人物画要用有生命的线条去画,什么是有生命的线条呢,那就是有笔断意连、有牵丝映、有纵横斜倚、有藏有露、有呼吸、有温度、有意趣、形态变化的线,这样的线才是有生命的线!